已是深夜,主帐内灯火通明,不断有人端着水盆在帐内进进出出,每次进去时水盆中还是清水,出来便染了血色。
南栀替楼钺清理好伤口,烧伤面积实在太大了,她心疼,手上的动作轻了又轻。
涂上药膏,缠好绷带。
“南栀姑娘,这边有几位军医守着,您先去换身衣服吧。”莫廉小心的劝说。
南栀仿佛没听到一般,只是安静的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。
莫廉看她浑身湿透满是血污,不由得轻叹一声:“知道您心里不好受,想在这里守着,可您穿着一身湿衣裳,若是感染了风寒,王醒来让我如何交代?”
南栀神情微动,扭头看向他。
“南栀姑娘,您就歇歇吧,”莫廉见她有反应了,急忙继续劝,“热水已经备好,您驱驱寒……”
“嗯。”
南栀去了隔壁营帐换了身干衣服,又赶紧回来。
“你们下去吧,这有我守着。”
莫廉顿时不敢再说话,求助的看向军医,见对方对他微微摇头后,便对着南栀道:“那我们先下去了,南栀姑娘有事直接着人去唤我过来便是。”
说完见南栀没有反对,几人便低着头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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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钺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他似乎是跌入了一个极为冗长的梦境。
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……
他从小就被几位兄长践踏和欺凌。
兄长将他当狗看,一时气不顺就拿鞭子抽他,只因他生了一双与他们不同的蓝眼睛。
穿着胡服的少年放下鞭子,“我不打了,打不动了,你们谁来?”
“皇兄,万一他告诉父皇怎么办……”
“怕什么怕,有什么事有我担着!”
楼钺恶狠狠地瞪着几位少年,眼底是如同野兽一样的狠辣光芒。
“不要用你那双肮脏的眼睛看着我!”
“去,找个笼子将他给关起来,先饿上两三天。”
幼小的他被几位兄长关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,身上被鞭子抽打得伤痕累累,全是皮肉外翻的伤,四肢用铁链拴着,像丧家之犬一般。
日复一日,只有无穷无尽、暗无天日的折磨和痛苦。
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,眉头紧蹙,双手紧紧抓着被褥,额头冒着冷汗,额头脖子的青筋突显。
楼钺表情尤为痛苦,仿佛陷入恐怖的梦魇,如何挣扎都醒不来。
南栀看到楼钺的样子,便知道他是做噩梦了,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,坐在了床边:“我在这。”
楼钺才稍稍平缓。
南栀看了眼紧紧抓住她的手,伸出手在他的发顶上轻轻地抚摸着。
虽不知道他梦到什么,但这样应当能安抚一下他吧?
轻轻抚摸着头发,楼钺显然缓和了许多。
南栀继而又将掌心轻轻落在他的背上,轻拍着。
南栀附到了他的耳边,声音轻轻柔柔的道:“没事了,别怕,我会陪在你身边的……”
这轻软温柔的声音落入楼钺的耳中,即便是在梦中,也清晰的听到了。
楼钺薄唇微张,低哑悠长的唤了一声“栀栀……”
南栀听到他喊自己,有一瞬间以为他醒了,可仔细一看,他并未醒来。
虽然并未醒来,可看到他似乎已经不做噩梦了,她也就暗暗呼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