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四阶极品大型阵法？
据说那等阵法，足以逆转一场大型战役的胜负！”
“有四阶阵法的可能，”旁边一个瘦高个接口道，
“否则，
也不至于让神殿那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徒大人们，几乎倾巢而出，亲自在此督建监工。”
就在这时，
那位面相苍老的甲老儿却缓缓摇了摇头，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更深沉的疑虑：
“不像！
老朽虽然未能获得族中正统的阵法传承，但早年曾在一次与人族修士的生死搏杀中，侥幸得到过一部分人族阵法传承的残卷。
那残卷中，恰好对四阶阵法有些粗略的介绍。
相比较而言，
司徒大人要求我等烙印在灵材核心处的那些基础阵纹，
其繁复程度、结构精妙，
乃至每一个符文单元所蕴含的能量回路，都比那人族四阶阵法的描述，要复杂玄奥百倍不止！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几乎如同耳语：
“更关键的是……
老朽反复比对过，我等烙印的那些阵纹中，有相当一部份的纹路走向和能量节点，
竟与那人族传承残卷中提到的某种涉及空间之力的古老灵禁，有着惊人的吻合之处！”
他这话一出，旁边一个一直沉默寡言、脸上带着鳞片的修士也忍不住开口道：
“甲老哥这么一说，我倒想起来了。
我曾在战场，从一具妖族阵法师的遗骸上得到过几片记载妖族阵法的骨片。
之前我负责烙印的那部分阵纹，其韵律和结构，确实与骨片上记载的某种用于超远距离感应、甚至……
召唤感应的妖族灵禁，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！”
“空间……感应……召唤？”
几人面面相觑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。
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，指向的可能性，让他们这等层次的修士感到不寒而栗。
然而，
就在这窃窃私语即将引发更大范围的骚动和猜想时——
“哼！”
一声冰冷的冷哼如同惊雷般在几人耳边炸响，伴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降临。
只见一位身披血袍、面色冷峻的炼狱族司徒，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们身后，
那双毫无感情的血色眸子，如同最锋利的刀刃，缓缓扫过聚在一起的几人。
“干什么呢？
活都干完了？
有闲暇在此聚众喧哗！”
司徒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，直接穿透灵魂，
“别忘了，这些祭坛乃是由神殿总部亲自下令建造，关乎族运！
若是因尔等懈怠，延误了工期，导致阵法无法如期完成……
那后果，你们应该很清楚，绝非一死能够了之的。”
聚在一起的几名修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，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。
他们慌忙散开，脸上挤出最谦卑惶恐的笑容，连连躬身：
“明白！明白！司徒大人息怒！”
“我等绝不敢耽误工期，这就全力赶工！”
“大人放心，定在规定时限内完成分派的任务！”
“···”
看着几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窜回各自岗位，卖力地忙碌起来，那位血袍司徒才冷冷地收回目光，
身影一晃，
再次消失在忙碌的工地中，只留下无尽的威压和恐惧，萦绕在众人心头。
就在这紧张、压抑而又充满神秘色彩的氛围中···
峡谷上空，
那暗红色的光幕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，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。
就在数以万计的炼狱族修士，耗费海量灵材秘密建造着用途不明的祭坛时···
···
广袤无边的真龙海，也正被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所席卷，
局势如同绷紧的弓弦，变得越发尖锐，一触即发。
昔日繁华多样的海底世界，如今已是一片混乱与萧条。
肉眼可见地，无数种族，上至拥有古老传承的王族，下至偏安一隅的小部落，
祂们皆是一脸惶恐，拖家带口，驾驭着各种遁光、法器、乃至庞大的驯化海兽，形成一股股绝望的洪流，
拼命向着传说中尚能保持安宁的玄龟族所控制海域迁移而去。
这股迁移潮规模空前，色彩斑斓的鱼群与形态各异的妖族混杂在一起，早已失去了往日领地界限，只剩下求生的本能。
在这庞大的迁移队伍中，赫然可见诸如身躯如剑、骨骼透亮散发着凌厉之气的剑骨灵鱼族，
以及头生晶莹犄角、操控水元之力的晶角族等威名赫赫的王族身影。
甚至一些平日里深居简出、实力强横的巅峰族群，此刻也放下了高傲，夹杂在逃难队伍中，显得格外醒目。
整个真龙海的力量格局，正在发生颠覆性的倾斜。
某支由多种族混杂而成的迁移长队中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催促声、幼崽的哭泣声、法力耗尽的喘息声、
以及担忧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，谱写了一曲种族兴衰的哀歌。
其中一位额生鳞片、气息略显萎靡的老者，正是某个小族的族长，
祂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，声音在海流中传递：
“快！
大家都再快一点！
不要吝惜法力，把所有能加速的丹药、符箓都用上！
现在不是节省的时候！
不然——”
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幽暗仿佛潜藏着无尽杀机的海域，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，
“一旦等黑灵虎鲨族的先锋大军追杀过来，我们……我们所有人都得死！”
旁边一位族中长老立刻附和，声音沙哑：
“族长说的不错！
黑灵虎鲨族有多么可怕，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！
海马族！那可是有半尊强者坐镇的大族啊！
结果呢？从上到下，从老祖到刚出生的幼崽，被屠戮一空，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！
所以都别心存幻想了，黑灵虎鲨族……
他们根本不要俘虏，不会给我们留任何活路！”
这番话引起了周围一片压抑的悲鸣和更加拼命的催动法力。
一个年轻的妖族声音带着哭腔：
“是啊，他们太残酷了……
简直是要绝了我们所有种族的根啊！”
庞大的迁移队伍中···
一个来自其他族群、见识稍广的修士一边赶路，一边忍不住向身旁的同伴提出深埋已久的疑问：
“族长，这黑灵虎鲨族……以往虽强，也不过是巅峰族群之一，
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，接连覆灭金蛟族、海蛇族……那可是同样强大的巅峰族群啊！
他们的实力怎么会暴涨到这种地步？”
那位被问到的族长面色凝重，压低声音道：
“这事……
老夫倒是知道一点内幕。
据说，前往禁忌海探寻机缘的我们妖族诸位化神妖尊……恐怕是……皆尽陨落在那片绝地了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周围竖起耳朵听的修士无不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正是如此，”那族长继续道，
“原本黑灵虎鲨族的实力，虽略强，但也与其他巅峰族群在伯仲之间。
可偏偏就在这青黄不接的敏感时期，他们族中的某位殿下，竟成功突破了壁垒，踏入了化神之境！
成为了眼下真龙海明面上……
唯一的一位妖尊级存在！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：
“一方有尊，一方无尊，这差距便是天堑。
所以黑灵虎鲨族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出动远征军，他们是铁了心要趁此千载难逢之机，一举称霸整个真龙海啊！”
这时，
另一个声音带着最后的希望问道：
“不对呀！
黑灵虎鲨族搞出这么大的动作，难道就不怕隔海相望的人族趁虚而入吗？
他们就不担心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？”
先前解释的族长苦笑一声，抛出了一个更绝望的消息：
“据可靠消息传回，前往禁忌海的人族化神尊者……到现在，也同样没有一位归来。
他们的结局，大概率……与我们妖族的妖尊们，相差无几。”
此言一出，周围瞬间死寂，只剩下水流声和沉重的呼吸声。
最后一丝借助外力制衡的希望也破灭了。
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，问出了所有逃亡者心中最深的恐惧：
“黑灵虎鲨族如今有妖尊坐镇，势不可挡……
那我们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，举族迁移到玄龟族的地盘，又还有什么意义？
玄龟族……能挡得住一位妖尊吗？”
这个问题让队伍再次沉默。
良久，才有一个较为沉稳的声音回答道：
“不知道……或许，那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玄龟族，底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厚，拥有着什么足以抵御妖尊的底牌吧？
否则，族长和各位大人，也不会一致决定向着玄龟族统治的海域迁移。
这可能是我们……唯一的生路了。”
“有道理……”
“希望如此吧……”
“快走，别想了！”
低沉的议论声被更急促的催促声压下，迁移的队伍再次沉默而绝望地加速前行。
类似充满恐慌、猜测与绝望的对话和场景，此刻正在偌大的真龙海各处不断上演着。
从深邃的海沟到绚丽的珊瑚城，
从炽热的海底火山到冰冷黑暗的深渊平原，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。
显然，
黑灵虎鲨族在以雷霆之势覆灭了强大的金蛟族后，其鲸吞天下的野心和行动已无法再完全隐藏。
而当接二连三有其他巅峰族群的祖地在极短时间内被攻破、屠戮的消息如同爆炸般传开时···
如此巨大的动作，更是彻底暴露在了所有种族眼前。
黑灵虎鲨族意图称霸真龙海，顺者昌逆者亡的野心，已昭然若揭。
种族传承的本能，驱使着残存的势力不得不抱团取暖。
尽管希望渺茫，但真龙海的局势，还是不可避免地朝着所有受威胁种族联合起来，
试图共同对抗黑灵虎鲨族这尊新崛起的庞然大物的方向，艰难而仓促地演变着。
只是，这仓促结成的联盟···
在一位新晋妖尊的绝对力量面前，究竟能支撑多久？
无人得知！
此刻！
整个真龙海，都笼罩在覆灭的阴影之下。
······
与此同时。
在真龙海一片深邃幽暗的海沟之中···
与远方喧嚣混乱的迁移潮形成鲜明对比的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这里，并非没有“居民”。
一艘艘庞大如山岳的战船，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冰冷的海水中，
船体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，其上铭刻着狰狞的虎鲨图腾，在微弱的海底磷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。
这些战船巍然不动，如同海底悄然生长的黑色礁石群，
又像是蛰伏的巨兽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。
不错，
这支军容整肃、煞气盈野的大军，正是掀起真龙海滔天巨浪的黑灵虎鲨一族的远征军！
在这片战船集群的最中心，
一艘尤为巨大的、通体流转着暗金色符文的战车，如同王者般被拱卫着。
战车之内，空间广阔，装饰奢华而威严，一道伟岸的身影正端坐在由不知名巨兽颅骨打造的王座之上。
他周身气息内敛，却仿佛与整片深海融为一体，无形的威压让战车内的空间都略显粘稠。
这便是黑灵虎鲨族如今的族长——鲨明鸿。
就在这时……
一道乌光如同灵活的游鱼，悄无声息地从外围一艘战船中穿梭而出，精准地射向中心战车。
转眼间，
乌光散去，一位身着黑袍、面相苍老、但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显出身形，恭敬地落在战车前，单膝跪地。
他虽也是半尊之境的强者，但在鲨明鸿面前，却显得格外谦卑。
“启禀族长，前方探报，计划一切顺利！”老者声音低沉而清晰，
“如今各方巅峰种族的残兵败将，以及那些不识时务、不愿向我族臣服的杂鱼，正如族长所料，正成群结队地向玄龟族控制的沉渊海域迁移。
看来，他们是打算抱团取暖，负隅顽抗。
接下来大军该如何行动，还请族长示下！”
闻言，端坐在王座上的鲨明鸿，幽幽地睁开眼眸。
那是一双妖异冰冷的眸子，瞳孔深处仿佛有血海沉浮。
他神色淡漠地瞥了一眼面前躬身垂首的族老，唇齿微启，只吐出一个字：
“等。”
······(本章完)